墨月冰痕

凡是过去,皆为序章。
别草我家1不然我报警了。

迟到的元宵贺文。

《东风夜放花千树》

*王者荣耀同人。
*CP统亮。
*私设白骨精庞统X武陵仙君诸葛亮。
*时代为宋朝。

【壹】
初春的冰雪消融,催开了武陵漫山遍野睡了一冬的碧桃,迎来了在元月春节过后最重要的元宵节。岁月的变迁流逝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与记忆,零碎的个体不曾留下多大的痕迹,唯有对光阴逆旅的向往与迎接,仍然镌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武陵的桃花仍是世间开得最美的,武陵人亦深以为荣。他们不愿外地人用艳或者妖这样的字眼去形容群山怀抱中的仙桃林,哪怕桃花的花期短得无情,是三月底便要败去的零落,可在武陵人眼中,那正是他们生生不息之始。

像是与桃花有了个约定,约好了每年的三月,正是桃花怒放的时节,年轻的武陵情人都要齐聚在仙桃林中,虔诚地奉上一杯桃花酿,将那写满相思情意的红绦悬在桃枝的繁花里,让春风读尽他们心头尚未牵起的一点灵犀。他们在心里告诉了桃花自己愿意为了怎样美好的情缘而付出一生,桃花回报他们的则是树下一眼不经意的初见或是重逢。

无论是什么,总是不会后悔的姻缘。人世间缠绵不绝、无法消散的,唯有一个情字。

白发的书生提着一盏桃花灯,站在木桥上远远凝望桃林的潭边,桥下有不少姑娘羞涩却热切地偷看着他,与同伴们对上眼时像是被戳破了那点倾慕挂不住脸似的娇嗔。桥下的河流水波和缓,被船夫用棹拨开,粼粼波光携着沿岸店家华灯初上的光辉荡漾而去,似江南绣娘手里最精致的那匹绸抖开,铺卷出整个武陵的情动。

书生眉眼清秀,嘴角总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微卷的白发随意挽起,却用一枝初桃簪紧了细碎的发丝。他低头朝着桥下的姑娘们微微一笑,湖绿的眼眸温柔得似绕着仙桃林的那弯碧潭。于是姑娘们激动地叫了出声,脸上红得正像这时候盛放的桃花,水灵的眼眸里映着书生的身影,是人间第一抹情窦初开的一瞥惊鸿。

“下来呀!”有个胆大的姑娘朝着书生喊出声,手里也提着极为漂亮的花灯,“看你是个读书人,可否让小女子讨教一道灯谜?”

于是庞统在桥上愣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微笑着走下了去。那个得到回应的姑娘不敢置信,却被同伴们又是羡慕又是调笑地推搡上前,在桥头与走下来的书生碰面时,早已憋了一脸红晕,眼光躲躲闪闪又忍不住地去看他,最后深吸一口气,像条小金鱼一样睁大眼睛看着对方。

“在下不才,不敢让姑娘讨教。” 庞统嗓音温和,光是开口这一句话就让姑娘们的心尖上酥了半头。他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微微笑道:“我一人出游,也不曾带些什么祥物相赠……若是姑娘不嫌弃,这盏我题了字的桃花灯,便当做猜灯谜的抵注可好?”

姑娘只痴痴地点点头,突然回过神来,又支支吾吾地摇摇头。周围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脸上都带着和善而促狭的笑意,在一片起哄声里姑娘脑子一热,也大声回道:“那,那要是我输了,我就陪你游这一圈吧!”

众人哄笑,却也为姑娘的胆大鼓起掌来。庞统也笑着摸摸自己鼻尖,低下头去咳了两声,然后抬眸望着姑娘,道了声好。

“那你听好了。”姑娘憋红了耳根,却也是破罐子破摔地念出了灯谜,声音清致如泠泠泉涌。她看着书生,一字一句念道:“远看是红霞,近看花妙曼,此霞非云彩,红染半边天。”

“呵……”庞统笑着提了提手中的桃花灯,朗声回道:“何人妙笔点丹青,枝枝含醉笑东风。渔人已去舟已远,空留溪水浮落英。”

听懂的人便喝彩出声,没懂的便相互询问,好奇这一下谁胜谁负。姑娘鼓了鼓腮帮子,那点不服输的好胜心强被庞统不动声色地满足,偏偏又有些舍不得他眼里的柔情长。她本想再补一句灯谜,却被天际突然升起的一抹霞光夺去了神思——那一刻日落西山,潭边的烟火准备就绪,尖哨般的点燃声霎时填满了所有人的耳腔。当众人惊讶又欣喜万分地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如墨的夜空里骤然绽放漫天璀璨的粉桃,胭脂般明媚的烟火像是被仕女手里的绒刷一下推抹开来,染艳了每一个人的眼角眉梢。

人们欢呼起来,成群结队地开始往潭边赶去。在人来人往的推挤中姑娘一下回过神,却发现面前的书生早已消失。她怅然若失地四处张望寻找,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中,多出了书生的桃花灯。

许是趁着人多嘈杂的时候趁机塞进了自己手里,可是既然人走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姑娘有些闷闷不乐地端起那桃花灯,扎实的竹骨上糊着一层薄薄的粉绢,豆大的灯火安详燃在底座上微微摇晃,照亮了灯笼里那句庞统亲笔题写的秀楷,提笔转合委婉却有力,如山中青竹之姿。

“有约在先,凭烂椽头。”

姑娘轻声念出这句灯谜,沉思片刻。似是一瞬明悟点亮心间,她释然地笑了笑,将这盏花灯郑重地提在手心里,随着众人往潭边的烟火观赏处走去。

【贰】
节日的时候桃花酿总是卖得最好的。那样醇厚的酒却从来不咄咄逼人,从地下取出一坛揭开封泥,带着桃花清香的馥郁弥漫开来的时候细细品嗅,用长勺舀出一斗倒入雅净的瓷碟里,端详那琥珀色的酒液圈圈荡开的波光,倒像是情人的蜜滴在舌尖上。

庞统的手指修长有力,关节上覆着一层不易察觉的厚茧。许是夜晚灯火辉煌,没人看得出他的肤色苍白如玉,只知道他这双手巧的很,被娇惯的富家公子给撞坏了的提线木偶,破碎得分不出部位的零件在他手中仿佛灵动起来一般有条不紊地归位,逐渐复原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最后庞统牵扯了一下木偶的引线,修复好的偶人在他的指尖下轻巧起舞,洁白的衣摆一圈甩开,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飘逸。

“啊呀……仙君修好了!”

戏班子的人偶师感激不尽地接过庞统手里的人偶,仔细地查看着每一处细微的部件。庞统微笑着端详人偶师手中的人偶,桃木雕刻的面容线条简洁却传神,将那位传说中最是天下第一散仙的武陵仙君的傲气给刻得活灵活现。

能刻出这样的神态,想必雕刻的人定有功底。庞统在心里想着,客气地接过了戏班的人为了酬谢他而特意开来的一坛桃花老酿。扑鼻的馥郁携着花香一同涌入鼻腔,庞统端着酒碟在鼻尖下微微一嗅,不禁赞了一声好酒。

“那是!这可是我们老班主当年刻出这尊仙君的时候埋下的酒啊……这仙君陪着我们过了多少年的上元节,真是多亏你修好了啊!”

庞统笑了笑,面对人偶师发自真心的赞美谦虚地摇摇头,将手中的酒缓缓饮尽。他从低矮的木台前站起身,四处打量着戏班内各种精细的戏具,最后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盏最大的走马灯上,指尖微动。

“……不像。”庞统歪着头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缺了点什么。”

那是一盏足有一人高的走马灯,薄如蝉翼的灯纱上却只绘了一个身影,单手托腮,侧卧于夭夭桃花下闭目养神,一身白衣胜雪,身旁羽扇随意搁放。

“恕在下冒昧。”庞统回过头来,对着戏班里的人问道,“可否给在下一碟丹砂和清水?”

戏班里的人对于这位修好了仙君人偶的书生完全不敢怠慢,片刻后他问的东西便端了上来。庞统挽袖提笔,洁白的笔毫尾端沾了点水,润浸在鲜艳的丹砂中。他看着灯纱上描绘的人物,斟酌片刻后,提笔运气,柔软的毫尖落在画上人物的眉心,轻巧一提,丹砂的嫣红随着水色晕染而浅淡,最终凝成那人眉心上的一抹桃花印。

“好了。”庞统满意地点点头,将手里的笔放下。他转了转走马灯,凝视着灯纱上那个闭目的身影,突然叹了口气。

“你也不随我来看看……”庞统怅惘道,“人间烟火,就不比广寒宫阙么?”

戏帐外的人突然传来消息,说人偶戏和走马灯都要准备着上场了。庞统默默给戏班里的人让出位置,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巨大的走马灯搬了出去,用特制的长钳点亮灯内的油烛,橘黄的火光染上灯纱上那人物的洁白衣角,偏生出一抹人间烟火的暖意。

庞统走出帐外,回头凝视着天边漫天的烟火。玉壶光转鱼龙歌舞,光影流淌间灯火的温度像潮汐起落,从他身边经过又远去,不曾停留也不曾缺失。

“……真像一场戏啊。”

庞统轻声感慨着,迈开步子顺着涌向潭边的人流一同走去。夜风中他嗅到了桃花的香气,极淡极渺,被那点烟火的尘嚣反卷覆盖,仿佛只是记忆里思念回潮的一瞬错觉。

他已然分不清自己是人间客,还是桃花骨,只知元夕一夜,回眸处无人入眼灯火阑珊。

【叁】
姑娘将那盏桃花灯放入水中,只剩下一点蜡烛的花灯触了冷清的潭水,灯火更加颤抖,几乎就要熄灭,可最终不过抖了几下,仍然坚强地燃亮,花灯随着水流缓缓漂走,向遥远的河心洲流去。

缘起缘灭,不过一眼心动与擦身而过。姑娘叹了口气,从潭边站起身,理了理自己耳畔的发丝。她回头看着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无聊地摇晃着自己的花灯——直到一瞬间眼里映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在木桥上见过。

姑娘的心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连着那盏花灯也一同在她手中颠簸。她提起自己的长裙,在拥挤的人流中朝着那个身影追逐,蝉纱般的帛锦在风中扬起,灯火中如一路流淌的烟霞。

“等等我呀——”

姑娘眼看就要追不上那被层层人潮挡住的人,呼声里都带上了不甘的委屈。她咬紧牙朝着那个身影伸出手去,却没发现路旁走来的花灯队正拐过潭边的那一角,巨大辉煌的走马灯被高高举起迎面走来,灯纱笼罩下的烛火炽烫。

“小心!”

在人群的惊呼声里,忘我的姑娘被一下扑过了狭窄的道路,被一个坚实的怀抱挡住,稳稳地落在那人的怀中倒了下去。身后的灯队有惊无险地与自己擦身而过,而姑娘惊魂未定地喘息着,从那人身上抬起头,方才含着水光还委屈的眸子与人一对视,映照出对方黝黑的瞳孔与同样关怀的神色。

姑娘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两人的喘息几乎彼此都能感受。她倏地红了脸,慌乱从青年身上爬起来,在青年笨拙的挽留声中慌不择路地逃开,却忘了自己的花灯还在人的身旁,上面题了自己的名姓。

青年小心翼翼地拾起姑娘的花灯,极细心地拂去上面的尘土。那是一盏极精致的兔子花灯,乌黑的眼睛点在小巧的灯身上,就像姑娘那双眸子一样,水灵灵的能让人把心都寄予给她。

在没有人知道的寂静里,桃花灯终于燃尽最后一点烛火,顺着离岸边越发遥远的水流一路流淌远去,最终靠近了安静的河心洲。一波接着一波的微潮将花灯推上了细腻的滩涂,而一只骨肉匀停的手伸了下来,将这盏桃花灯捡起。

【肆】
庞统听见了谁的呼唤,回头望去却没有看见那声音的主人。他自嘲地笑了笑,低下头去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在衣袖遮掩下的躯体只剩白骨,冰冷坚硬,也不知还能在人群中坚持多久。

他混迹在喧闹的人群里,抬头看着前方高举的走马灯,灯纱上人物的容貌让他目不转睛了一夜,在灯火的照映下温暖而迷人。他呆呆凝视着画上那人眉心的桃花印,心想那人去了天上,能否感受到眉间一点温热入骨。

像是回应着庞统的心思,一时间潭边夜风吹起,漫山的桃花都被这场风拂动,柔嫩的花瓣被风卷入人间,清秀的桃香硬生生弥漫过烟火的炽热。游行的人们惊讶地抬头看看天空,伸出手去互相揩去彼此身上的花瓣,却只有庞统一个人愣在原地,回头望着风吹来的方向。

“阿亮。”

是情人口中那点无人知晓的亲昵,化作一声心意难平的呼唤。庞统突然逆着人流往回跑去,在风的气息里他嗅到了心头那株桃树盛开的芳香。他拿心血浇灌了那么多年,桃树粗壮的根系曾将他的白骨紧紧缠绕,在错失的百年时光里凝聚成不必言表的灵犀一点,就好比他给画中人添上的那笔眉间砂。

庞统终于在木桥下看见了他。大部分的人都去了潭边看灯火,此刻桥下灯火依稀。同是白发的仙人站在庞统曾经痴痴等候的那个位置上,低头看着桥下的人,发尾的红绦随风飘扬,白衣如鹤羽,手里却端着那盏熄灭的桃花灯。

风仍未歇,极温柔地拨开仙人额前的白发,眉心那点桃花印竟比往日还要艳上几分。他看着桥下的庞统,俊朗的眉头一皱,看得庞统心头一紧,那声呼唤再次脱口而出。

“阿亮……”

那能酥透人心尖的嗓音,在情人耳中自然更为受用。向来散漫至极的武陵仙君在人一声叠一声的呼唤里缠尽了心头的红线,最后化成无声的叹息。诸葛亮收不回自己绑在对方心上的红线,唯有在对方赶上木桥与自己面对面的时候,伸出双臂将对方拥入怀中。

“阿亮……”庞统颤抖着念出心上人的名字,冰凉的吻落在诸葛亮的眉心。

武陵仙君抱紧了怀中的枯骨。在爱人的灵魂沉睡百年的岁月里,他曾经无数次回答的一句话,终于可以让对方清楚地听见。

“我在,士元。”

像是元夕一夜陡然催放了整个武陵的桃花,千万缕红线弯弯绕绕纷乱不清,最终却被人珍惜地藏入心底,不去问那是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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